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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受沙尘暴
发布时间:2024-01-25 09:5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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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魏章官

       从山青水秀、骈红拥翠的福州,飞抵草木难长、水贵如油的大西部,亲历滚滚而来的沙尘暴,记者不禁分外感受到森林绿地的宝贵与生态环境建设的重要。

       为采访闽宁对口援建扶贫事迹,2001年3月23日下午,记者驱车驶往银川市郊外贺兰山下,不曾想遇上沙尘暴。

       怒吼的西北风狭带着沙尘,漫天飞舞,遮天闭日,天地一色灰蒙蒙。那黄色的粗沙成群结队地贴着黑色的柏油路飞过,像流水一样。细沙和粉尘被大风刮到半空中,又迅猛地扑一来,密度之大,犹如一堵墙挡在车子前面,能见度只有10余米。来往车辆只能缓缓爬行,车身上布满灰尘。

       一些行人浑身灰土,眯缝着眼睛停停走走。公路两侧的白杨树枝丫和荒野上的杂草,挂着许许多多从城里飞来的五颜六色的废弃塑料袋,随风飘荡,使广阔的郊外显得更加荒凉。

       车子到一处停下,打开车门刚探出头,风猛地把记者的帽子掀掉,闻到一股呛人的尘土味。

       走出不远,脖子里、耳杂里、鞋子里都是沙土。细沙从眼镜边上吹入眼眶,阵阵刺痛。一张口说话,满嘴沙粒,只好用矿泉水嗽嗽口,闭口不言。拿出相机拍摄眼前景象,飞沙无孔不钻,相机镜头布满沙粒。

       仔细看看风是怎么从地上刮过,却发现这沙尘暴实际上是“沙土暴”。大喊口喝的土地,本已分化松散,细土和沙子一起随风起舞,飞向四处,再飘到远处。怪不得现在的北京与沙尘是零距离了,连远离沙漠的上海,今春也居然下了泥雨。

       宁夏扶贫办的干部对记者说:“今天的沙尘暴还不算很大,比扬沙天气坏点。这个季节经常是浮尘天气,就像雾都重庆那样满天灰蒙蒙。”

       感受了沙尘暴,不禁引起记者追踪沙尘暴的兴趣。从银川到宁夏南部固原地区,再到甘肃玉门关,记者一路汽车、火车,行程1800公里,车子开得飞快,春的步伐在这里却跚跚来迟,天气还像深秋一样,白杨、苹果等落叶树还未吐出叶芽,犹如枯树一样无精打彩地呆立着。南方满眼新绿的常青针叶树,在这里很难看到。

       一阵阵西北风,带来一路沙与尘,不见篮篮的天空白云飘,更无风吹草低见牛羊。从古时候“市井富庶”的固原地区至兰州市的一路上,可从公路穿坡切面,看出黝黑泥土耕作层厚达10几米,本应是高产良田,如今却成了水土深度流失区和最贫困地区。

       “天上无飞鸟,地上沙子跑,山是和尚头,有河没水流。”一个沙尘暴的策源地就在这样的地区形成和延伸。

       从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到玉门关,一望无际的戈壁滩,就是沙尘暴的一大源头。这里的风特别狂,沙土早被吹光了,只剩下卵石粗砂,不见一棵树,也没有花香,只见那古战场星罗棋布的沙坟堆上,一丛丛杂草在狂风中挣扎,顿觉茫茫大漠何等沧凉!

       站在玉门关外,望见一条长长的旧河堤,据说从前河水奔流,不知何时起断流了。堤内一片低畦地,3年前还是湖泊,碧波荡漾,如今几乎干涸。

       在汉城墙附近烽火台遗址旁,记者看到几堆备燃烽火的芦苇杆,一根根有大拇指粗,已堆放了1500年,由于气候干燥,至今尚存,只是沙尘充塞其间,像多层糕一样。这些芦苇杆是古人在附近收割的,可见从前这里的水草多么丰盛!

       如今,沙尘暴刮掉绿意,断送水流,人们只好使用地下水,许多城镇抽取地下水的自来水含氟量超过国家规定标准的30多倍。我喝了这里的开水,肚子老不舒服;在酒店洗澡后,浑身奇痒。返回福州家里,皮肤还痒6天。

       当记者打的来到阳关县遗址,放马奔驰在阳关古道上,耳边风声如泣如诉,仿佛听见历史老人在叹息:“西行过马圈,北望近阳关,回首见城廓,黯然林树间”。

       古人诗句描绘了此地城廓掩映在林树间,史载西晋之时这里有10郡,从清朝(1760年)至今只剩下一个敦煌县,沙尘暴和洪水把阳关等9个县都吞噬了,沙化了,成了不毛之地。

       你看,风是那么冷酷,沙是那样肆虐,人又是那么无奈!

       然而,这并不奇怪。在福建风沙地木麻黄林带尚未成为风沙屏障之前,就曾有平潭岛“一夜起狂风,沙埋十八村”。这沿海风吼沙飞不也是沙尘暴吗?

       好在福建沿海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引种了木麻黄,总面积达80多万亩,构成了沿海防护林、沿海田园林网和公路林,总株数2亿余株,似亿万大军守海疆,挡住了狂风与沙尘,才使沿海地区有了今天成片成片的工业开发区和繁荣的城乡。

       好在改革开放之后,福建大抓“三五七”造林绿化工程,使近10多年来全省森林覆盖率为全国之冠,大大改善了生态环境,才促进今天社会经济迅猛发展。但福建沿海也有的地方砍掉木麻黄林带,出现了新的风口,风沙重振雄风,使成片别墅成“别野”。

       人类侵犯了大自然生态平衡的盲目活动,必然引发大自然对人类的无情惩罚。一位回族干部对记者感叹说,进入90年代以来,沙尘暴在不断扩张。

       记者这次采访过的六盘山下西海固地区,在1989年以前还是风调雨顺,许多农户种植人均5亩的土地,收成的粮食可供一家人吃3年。1990年以后收成的粮食不够吃一年,只好上山乱开荒。1995年以来,沙尘暴就在这一带出现了。

       沙尘暴漫延速度如此之快,是因为森林植被的破坏和土地的过度开发。记者走过固原地区3个县,看到许许多多的山头不论山多高、坡多陡,有些山坡达70多度,都从山脚开荒到山顶,可谓层层梯田绕山头,座座山头光秃秃。

       不难想象,山地如果没开垦,保持原来地貌,土壤硬度较强,就不容易风蚀、扬沙;山地一旦开垦,年年翻耕,日照风化,土层松散,泥土碎化,极易被大风刮走,使之加入沙尘暴源头队伍。

       但也有个例外,固原地区泾源县的一些山头虽然土质不如周边县,耕作层脊薄,却披上绿装,许多是马尾松等常青树,还有一片次原始森林。沙尘暴到了这里,只好乖乖低头。可见,森林是沙尘暴的天敌。

       同时也说明,泾源县周边山地耕作层深厚的几个县,完全可以营造挡风固沙能力强的常青树。可惜,这些地方退耕还林还草的步伐迈得十分缓慢与艰难。可以说,西部与我省的最大差距在于绿化,在于生态环境,西部要致富,必须多种树,再也不能退坡改田复耕了。

       九天采访结束了。我们坐小飞机从银川往敦煌低空飞行,凭窗俯视,但见群峦像似一粒粒煮过头的水饺,皱巴巴,光溜溜,多裂缝,无序地排列着。

       也许正因为没有成片成片的森林绿地涵养水份,涌流清泉,蒸腾水气,也就使上空没有浓云而不能降雨,以致我国大西部许多地方的年降雨量不上100毫米,还不及福建有些林区一昼夜降雨量的1/3。所以西部许多河流断流,也就不足为奇了。

       坐在身旁的一位乘客说,要是能把南方的浓云拉一些到西部上空,该有多好!这恐怕得靠森林的魅力。我心想,西部如果建成山川秀美的绿色家园,恐怕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。因为生态环境一旦被破坏,没有良好的小气候、软环境,植树造林是难以成活的。绿化,是西部大开发最重要最艰巨的任务。

       飞机徐徐降落在长乐机场。我们返回省城的路上,青山夹道欢迎,绿树迎风欢呼。以往司空见惯不以为然的绿色,此时我感到格外亲切与可爱。

       (原载2001年4月13日福建日报文艺版头题,获报社好稿奖和全国关注林业新闻二等奖,2024年1月25日核发福建公关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