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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过票证年代
发布时间:2024-01-25 09:3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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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魏章官

         改革开放以来,有许许多多值得讴歌的巨大变化和辉煌成就,但在我的记忆中,印象最深、感觉最好、跟大众个人利益关系最直接的,是告别了票证年代。 

        你看,如今无论城镇超市、商店,还是拼多多和淘宝等网站,各类货品琳琅满目,应有尽有。只要你有钞票,肯花钱,买什么都有,而且从人民币“一票通”,走向银行卡“一卡通”,再进入手机微信与支付宝“一扫通”。

        逢年过节或台风暴雨前夕,见人们提篮多买之时,我都不禁想起人们走过票证年代的艰辛。

        在计划经济年代,特别是在1959—1961年“三年困难时期”,直至改革开放初期——尚未根本扭转短缺经济现象之时,钞票并不能包打天下。别说是高档工业品,就连一些生活必需品,也得票证加钞票,才能买到。

        忘不了1970年我跟随原闽侯地区革委会一位副主任到闽清县一个山村检查工作,在深山小道上碰到一位老伯,问他对政府工作有何意见,他说:“意见嘛,就是春节快到了,干部还没把布票发下来。”

        那时,农村姑娘定婚,普遍约定男方送的聘礼中要有1.2丈或2丈布票。有的人高马大,还希望政府不要搞“一刀切”,给他们多发点布票。可见,布票对于当时的人民群众是贵重的。

        1976年粉碎“四人帮”之后,有所开放,大量进口日本尿素,其包装袋尼龙布轻柔耐用,不少人包括我用它做床单、被套和蚊帐顶。剩下有文字的边脚料,有人还舍不得扔掉,拼凑起来做短裤,省了布票。

        一次参观农业先进样板大寨大队到澡堂洗澡时,眼见一人脱掉外衣裤,里面短裤赫然印着“日本尿素,净重40公斤”、“含氮量保证46%”等字样。一起冲澡的外宾看到,传为笑料。

        后来有了的确凉、涤纶等人造纤维布,尿素袋才失宠,布票的地位也一落干丈,最终布票被取消了,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。

        那个年代,广大农民群众能享有的票证基本就是布票。在闽南甘蔗产区,农户还能领到白糖票。

        有些农民对城里人,尤其对机关干部拥有较多的票证,很羡慕。你看,有粮票、油票、肉票、蛋票、鱼票、糖票、酒票、煤炭票、果糖票、香烟票以及搪瓷脸盆票等。

        有时机关单位还发手表、自行车、缝纫机“三大件”票证,因数量很少,单位领导往往把这“三大件”的票证发给先进工作者,以资鼓励,或采取抓阄的办法,谁抓到像中彩一样兴奋不已。

        在企业单位,一些工人能获得无须凭票购买、又印上“奖”字的搪瓷脸盆或牙杯等奖品,也感到高兴。

        逢年过节前,各级机关单位都给属下干部职工发放多种副食品票证,平添了节日气氛。我曾经领到面粉票、蛋票、黄花菜票、山东粉票、柑橘票、香烟票等。

        那时香菇、木耳不能人工栽培,是野生的,供应量少,所发的香菇、木耳票,每人选其一,上写“2两”。发的酒票有茅台、五粮液、汾酒、竹叶青、四特、洋河大曲等,用抽签办法,每人只有一瓶。不喝酒、不抽烟的人分到烟酒票,也高兴地拿了用来送人情。

春节票证发得多的单位,简直被认为“搞特殊化”。

       平时,肉票最受欢迎。记得1986年的一天,我早晨6点带肉票到福州屏山一家肉店排队,买的是从四川运来的冻肉,还不容挑肥拣瘦。轮到我时,师傅看是2公斤肉票,一刀下去切一块,过秤时只多大概2两也要切掉。

       这天我瞧瞧买的这块肉肥多于瘦,真高兴。因为平时在家缺油水,都希望能买到大肥肉。有人说,机关干部“肚里没有油,下去游一游;口中没有味,出去开个会”,确实如此,因为下基层或开会吃喝有油水,何乐而不为。

       那时发的烟票,抽烟人不够用,往往感到苦恼。没烟抽时,捡自己扔掉的烟蒂剥出烟丝,用写文章的稿纸一卷再抽是常有的事。

       1980年秋,我到人民日报社送稿件返回时,在首都机场凭飞机票购买两包“凤凰牌”香烟,好高兴!买后,只见营业员还在机票上盖个印,以防旅客用机票重复购买。当时我感叹:“中华大地无‘中华’(烟名,下同),‘凤凰’何时飞下来。‘前门’专从后门走,‘牡丹’不向群众开。”

       至于粮票,不知啥时起还成了有价之票。1980年初,福州郊县有些种田人居然吃不饱饭,还跑到福州黑市买粮票,每市斤粮票叫价4角。到了1986年,在福建各地商店购买糕饼或进馆店吃饭,才开始不用粮票。

       可是,这年6月,我作为福建日报记者出差上海,晚上7点多到宾馆住下后,过了宾馆食堂吃晚饭时间,只好上街跑老远找到一家食杂店,想买几块面包当晚饭,不料营业员说要用粮票。

       我要求加点钱顶粮票,营业员很讲原则,严肃地说:“你这同志想搞不正之风是吗?”

       我说:“我们福建都不用粮票了,上海大地方怎么还用粮票?”

       营业员说:“福建、广东改革开放实行‘特殊政策、灵活措施’,上海还没搞‘特殊’,当然要用粮票!”

       我只好跑到外滩黑市买了2.5市斤粮票,再到附近一家食杂店买了面包和饼当晚饭。

       记得我到离家30公里外的古田四中读初一寄宿学校,到大学毕业后成家立业,买的每一件在当时看来比较重要的日用品,几乎都凭票:1960年,我买的第一个搪瓷脸盆代替木盆,是古四中发的脸盆票。

       1969年初我参加工作后戴的第一块手表是南京产“钟山牌”,是单位领导照顾给我的手表票,只花26元购买。

       1982年我买的第一台上海“蝴蝶牌”缝纫机,是我妻子工作单位百货批发部门分发的票。

       1985年,我用的第一台14英寸福日牌彩电,是仙游县委书记因为我宣传报道仙游稿件多而特批的一张条子买的。

       1986年我买的第一台“金章牌”单门电冰箱,是漳州一位朋友从厂家搞到供应票购买的……

       20多年中,每当我凭票买到一件生活必须品时,全家人兴高采烈。我想,与共和国一起成长的人,都有我这样刻骨铭心的感受。

       票证,是那个时代的一个特征。票证,是搞计划经济特别是“左”的影响和“文革”动乱,加上自然灾害等因素造成商品匮乏的必然产物。

       然而,票证也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人民基本生活。普通百姓有票证并可买到东西,总比旧社会没有票证也没有钞票去买东西,甚至没什么东西可买,要好得多。

       发放票证,还体现了那时紧缺商品在分配和供应上的公开与公平。凭票供应,知足常乐,随遇而安,对于“不患寡而患不均”的国人来说,是普遍可以接受的观念。

       凭票购物,对于搞好有限物质的分配与供应,遏制人们“走后门”以及领导干部搞特殊化,维护社会稳定,起了积极作用。从这些意义上说,那个年代发放票证,也是个没办法的好办法。

       走过票证年代的亿万民众,从期盼拿到票证以购买手表、自行车、缝纫机“老三件”,到改革开放以后逐步取消票证,纷纷添置电视机、电冰箱、洗衣机“新三件”,再到后来拥有电脑、车子、房子“大三件”,从一个侧面生动地反映了我们共和国在发展壮大,说明发展商品生产和市场经济是多么重要!

       现在,为了应对国际金融海啸的冲击,我国政府还鼓励扩大内需多消费。曾经多年来,全国各地实施“家电下乡”,商家不但优惠出售,政府还给予适当的经济补贴,以鼓励农民群众都去购买。

       但是也要看到,现在一些年轻人有了新票证——“独生子女证、小车驾驶证、房产证和绩优股票”后,还不喜欢进行今昔对比,觉得以前七票八证不可理喻,甚至“游玩了香港新加坡,忘了古田苏家坡(毛主席当年住过的苏家坡村,意指革命传统精神作风),这是不对的!

       有比较,才有分析,才能鉴别,才看得出时代的进步。

       如今我们告别了票证年代,但不能忘记昔日的艰辛与落后,要倍加珍惜如今的温饱和小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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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(先后刊载于全国政协主办的《纵横》2008年第7期、福建省委主办的《福建通讯》(现名《海峡通讯》)2009年第6期。2009年获福建省老干局征文比赛一等奖。2019年元旦对原文导语加了“手机微信与支付宝一扫通”一句。2024年1月25日核发福建公关网)